第41章 四十一朵郁金香_静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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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 四十一朵郁金香

  周攒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身边所有的关系,所有的人都在悄然变化。

  蔡彤彤也不经常去网吧打游戏了,退了大一时候所有的社团,说要专心搞学习。

  在某橙色软件上买了一大堆的纸笔,每天跟着周攒去图书馆打卡学习。

  她这完全属于是,书读得不怎么样,工具倒是一套套的,花头精来得多。

  而聂青浓似乎是真的把周攒当自己人看待,知道郁孟平忙,经常在微信上和她说说话,让她出来玩。

  但周攒都没答应。

  郁孟平爷爷的病反反复复。

  郁孟平也不能像往常那样,撂下挑子,潇洒地陪在周攒身边。

  他们有一个月没见了。

  恋爱谈成了异地恋,沟通全靠手机。

  而他在医院的时候,周攒就是按部就班的上课,学习,考证,做翻译。

  日子过得好像没遇见郁孟平之前一样,蔡彤彤笑话周攒,说她和自己这样的单身狗也没什么两样。

  可是真的和之前一样么?

  好像也不是,总会在日落时分,落日熔金的时候,或者满屋一地银光的时候,寂寞的长蛇就会找上周攒。

  让周攒辗转反侧,寤寐思服。

  有时候白天给他打电话,是没人接的。倒是晚上深夜,郁孟平会给周攒回拨,但那时候周攒因为住在宿舍,手机静音。

  睡觉的时候,毫无知觉。

  等第二天看到未接电话,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。

  要不是因为酒店离学校太远,周攒恨不得天天住在酒店逮人呢。

  可惜周攒周五去酒店的时候,碰到过刘经理,刘经理告诉她,郁孟平也好久没回来住过。

  看来逮人是逮不到的。

  周攒就想着在学校周围租个房子,这样就算到了深夜,两人也能聊一会儿,不用打扰其他人,而且平时上下课也方便。

  在学校附近租房这个念头早已有之,周攒开始搞翻译赚了些钱后就和郁孟平提过,但由于她所在的是老校区,附近的居民楼年头已久,楼龄甚至比周攒年纪还要大。

  安保措施存在隐患,郁孟平一直不同意。

  本来这件事瞒得好好的,周攒和聂青浓已经着手联系中介看房子,两人在f大附近的一家网红咖啡厅坐着等中介来,也不知道郁孟平怎么就知道了这个消息。

  百忙之中特意抽出个时间,给周攒打电话:“能耐啊,攒攒,现在已经开始瞒着我干大事了。前两天我还听说你学校那边出了事儿,有人被杀/了,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晚课上完之后是几点了是吧?”

  “那你去吧,到时候受伤了,流血了,把你转到老爷子同一个医院,到时候我忙完老爷子这边,正好忙你的。”

  还别说,郁孟平这人事情一多,急躁起来,嘴巴还挺损的。

  周攒也有点生气,竟有他这样的人!

  不想当着聂青浓的面,周攒走到咖啡厅外面和郁孟平吵架:“你瞎说,我们学校出那事儿是因为有人半夜飙车,撞了!”

  说着说着,她自己也委屈起来,声音带着哭腔:“我这是为了谁,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找的房子!”

  电话里一下子沉默起来。

  有双方气咻咻的呼吸声,周攒难隐的哭腔,还有郁孟平那头不断有人催促的杂乱声音。

  郁孟平深吸一口气,看着窗外渐败的春色,目光落寞。

  “我知道,攒攒,我也想你呢。”

  声音清淡又无限的缱绻。

  他们的关系,并没有因为短暂的分离而冷却,那股粘乎劲就像麦芽糖,经过千锤百炼之后,变得越来越有劲儿。

  周攒有点崩不住了,眼泪无声地流下来,仔细想想,他这么忙,自己还给他添乱,实属不应该。

  她压着喉咙,含糊地说了句,就挂了电话,不想让他担心。

  在学校外面租房实在是周攒考虑不周。

  她坐在咖啡厅外面凳子上,盯着地上的小石子发了会儿呆,冷静一会儿才回去。

  聂青浓看着她略带湿意的眼睛,她连忙羞愧地举手:“这事也怪我,那天我找中介的时候,齐硕正好在我边上,我就说漏了,估计就是他告诉二哥的。”

  周攒虚弱地笑笑:“没事,那就不找了。今天陪我吃点多甜品吧。”

  思念那么苦,总要吃点甜的。

  周四下午是学校师生整修的日子,上午英法班有个和葡语系学生合上的军/事/政/治课,周攒因为答应苏老板,接了一笔交替传译的活儿,就没去上课。

  交替传译在英文中是secutiveinterpreting,比同声传译的难度稍微低一点,是现在许多大型会议普遍采用的口译方式。

  一般是发言人说一段文字,停住,留下时间给译者翻译,并不需要同步。

  许多口译者达不到同传的要求,只能留在交替传译这一块,在内行里都称为ci译员。

  周攒去年末的时候拿下了catti二口的证书,已经开始接触交替传译,这次她接的是关于贸易论坛的活儿,相对比较简单。

  和她做搭档的是社里的洪笑,会议时长总共6个小时,有不少代表讲话,两人每半个小时轮着来。

  要是一个人撑整场,会议结束后估计得进医院。

  最后一个发言人讲话完毕,周攒关了播音,和洪笑收拾东西准备一起回翻译社。

  洪笑三十多岁,看向周攒的时候,目光羡慕:“上次见你还是去年暑假,你那时候只是个笔译的实习生,现在进步大得让人刮目相看,连二口都考下来了。”

  “我像你那个年纪的时候,只知道谈恋爱。”

  周攒把电脑放回包里,等着洪笑:“洪姐在爱情上也修成正果了,不是么?恭喜洪姐了,今年还生了宝宝。”

  在周攒去年暑假离职前,洪笑才发现那时候已经怀孕三个月。

  她温柔地笑笑,想反驳,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,摇了摇头。

  到了旭日翻译社,周攒把录音笔记交到了材料室,等要走的时候,碰到了苏老板。

  苏老板那时候也要下楼,两人一起走到电梯间,瞥到了周攒手上那么戒指,盯了会儿,时间长得连周攒也注意到了。

  “苏老板”

  苏老板笑笑,“看来郁老板对你是上心了。”

  银色如镜的电梯门就在这时候打开,他退到一边,伸手挡住一侧,让周攒先进去。

  客气得让人分不清谁是老板。

  周攒微微一笑,先进去。

  苏老板关心地问起郁孟平爷爷的情况,也就是在这时候,她才意识到郁孟平的家世并不只是因为他母亲孟春兰,他身上流着的更是郁家的血。

  她和郁孟平的差距似乎又大了。

  苏老板问起来,周攒一问三不知,苏老板未免有些尴尬,说着安慰话:“慢慢来,慢慢来,以后总会知道的。”

  到了一楼,苏老板问周攒去哪儿,要不要送她回学校,周攒也摇摇头。

  从办公楼里出来,不远处天光云影,落日烧金,头顶的一朵厚云漏下金光,撒在人间。

  一些人从出生起就在云里,而另一些人则踏在黑石上。

  可这一切和周攒有什么关系呢。

  只不过她想念的人恰好落在云端而已。

  一旦空下来,那些思绪就有从她漏风的身子里钻进钻出。

  又过去了半个多月没见到。

  周攒站在台阶的最高处,目之所及,最后还是决定去酒店。

  聂青浓告诉周攒,他们郁家现在乱成一锅粥,树倒猢狲散,之前老爷子积攒下的人脉利益网开始破裂,不少眼红的人都盼着老头子早点死,好分一杯羹。

  而郁孟平大哥和父亲因为身份敏感,不好出面处理,现在全靠郁孟平一人撑着,被人围在医院,堵得水泄不通。

  就别说吃饭了,就连缓口气也是艰难。

  周攒看着聂青浓给她发的文字,不知怎么,心就像结冰的湖面在温暖的春风吹拂下,泛滥成灾。

  她裹在被子里,怀里抱着的是郁孟平的黑色毛衣,当时,郁孟平就是穿着这件黑色毛衣给她戴上了那枚戒指。

  满怀清冽的苦艾香,但因为没有体温的热度,似乎缺少了点什么。

  她调开郁孟平的微信,就连在屏幕上打下“我想你”这三个字都变成了枷锁负担。

  因为她知道一旦她发出去,郁孟平势必不管忙到凌晨几点的时候,都要给她打电话。

  于是她狠狠心,在键盘上气势汹汹地打了几个字,所有磅礴绵长的思念在喷薄而出的那刹那变成了简短的:【今天别给我打电话,我要休息了!】

  随后关上手机。

  周攒抱着他的毛衣,强迫自己睡觉。

  有时候她在想,老天是会折磨人的。

  偏偏在他们真诚地袒露自己,将自己交给对方的时候,让两个人暂时分开。

  要是在最开始的时候,周攒觉得自己也不会这么想郁孟平。

  其实他们也不是在异地。

  山不来就我,我便去就山。

  周攒有时候也想过去医院找他,但那是郁孟平最核心的地带,他们还没结婚,只有妻子的身份才能靠近他。

  而且她没有处理这些事情的能力。

  去医院好像只能添乱。

  周攒是后半夜的时候,才发现异常,落入熟悉怀抱里。

  她猛吸一口气,胸腔充盈着丰沛的苦艾香,带着郁孟平特殊的温度。

  她睁开眼,看到的是温热的凝实的身体,黑亮亮的眼睛。

  “郁孟平!”周攒又惊又喜,有种长年累月希冀的宝贝终于落入怀里的踏实感。

  她差点要跳起来,却不能动弹。

  “就你这警惕性还想去你学校周边住?”漆黑的重影俯下来。

  他的声音染着某种让人心动的厚重,低沉瓷实。

  周攒有心无力地说不了话。

  “不是发消息说今天不要打扰你休息,怎么还抱着我的毛衣?”他明知故问,声音越来越低沉。

  那是漫长等待中的一次,两人在漆黑的夜里死死佝偻着脊背。

  温柔,缱绻,又汹涌。

  外头不知什么时候霖霖雨落下。

  轻巧纤弱,淅淅沥沥。

  周攒闭着眼睛听着雨声,躺在郁孟平身上等待平静,双手虚虚勾住他脖子。

  周攒仍然强忍着浓重的困意,不想浪费这点时间。

  “你怎么过来了?”

  “只许你想我,还不允许我想你了?”

  周攒暖意升腾,却还是在他身上晃了晃:“乱说。”

  郁孟平笑了笑,侧了身,把周攒抱在怀里:“本来拿几件衣服,再去学校找你。也没想到你在这。”

  所有一切都是巧合。

  卧室灯亮起,见到床上隆起的那小小一团,郁孟平那时候更多的是偶然间得到礼物的欣喜。

  更没想到怀里的人会抱着他的毛衣睡觉。

  他有时候会觉得,自己真是幸运,得到了周攒这样惹人心疼的宝贝。

  简直出人意料。

  “如果你去学校找我,我肯定在寝室里睡着了,你还去什么?”

  “离你近点不好么?晚上碰不见,白天总能见到。”

  哪怕只有几个小时也是好的。

  “什么时候走?”周攒紧了紧问。

  郁孟平贴了贴她额头:“不着急。”

  他们那天一直待到下午才分开,郁孟平的大哥替了他一天守着老爷子,可惜其它事情还得郁孟平亲自去处理。

  把周攒送回学校后,他又匆匆开车回了医院。

  周攒即使舍不得也没有办法。

  即便是没有郁孟平,她还得过好日子。

  蔡彤彤最近学习简直是学得走火入魔,特别是法语。

  她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传闻,说是语言系的学生,特别是学英语的,一毕业就等于失业。

  如果是学小语种的,或许还有其它的出路。

  于是她把人生都压在法语上。

  蔡彤彤恐慌地喊:“救命,居然大二下学期了,过了九月,我就是大三老学姐了。但我外语还学得人模狗样,我以后要做什么?”

  “该不会是摆地摊吧!”

  同寝室的李琳接上:“说不定摆地摊的都比我们学语言的赚得多。”

  好嘛,这下蔡彤彤更加恐慌了。

  由于蔡彤彤的恐慌,直接卷起了寝室里的学习热情。

  那天,她们发现自己的法语怎么也不能突飞猛进之后,她们决定把求救对象放在尹自牧身上。

  周攒本来是不想凑热闹的,却也没办法,直接被蔡彤彤拖走。

  刚下楼的时候,碰到了从楼上下来的陈灵灿。

  周攒似乎许久没有见到她了。

  自从暑假她和陈灵灿一起在旭日翻译社实习后,陈灵灿倒是黏着过周攒一段时间,后来因为周攒忙着做翻译,以及处理和郁孟平的关系。

  时间太过紧张不够用

  一下课了不是和蔡彤彤去读书亭,就是去翻译社的路上。

  而且上课的时候,周攒一般坐在前排,不怎么东张西望,现在忽然见到陈灵灿,有些熟悉又陌生。

  周攒主动和陈灵灿打招呼,她倒是点点头走过来回应,就在周攒还有些愧疚自己没时间和她相处的时候,陈灵灿转了个弯,直直奔向了王一诺。

  “一诺,正想来问你要不要一起打羽毛球,你们干什么去?”她热情地环过王一诺的手臂。

  王一诺领头下楼,“不打羽毛球,我们要找尹老师讨教一下法语。”

  “那好啊,我也去。”

  “那就一起。”

  周攒忽然顿在原地,有种说不出的滋味。

  蔡彤彤刚才锁寝室门,落在后面,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一幕,她拍拍周攒肩膀,拉着她下楼。

  隔开王一诺她们好几米,轻声地附在周攒耳边说:“我当初和你说什么来着,让你不要和陈灵灿走得这么近,心里不舒服了吧。”

  “她这是拿你当跳板呢!”

  当初全班都排斥陈灵灿的时候,只有周攒出于善意接纳了她,由周攒介绍认识了班里其他人。

  现在陈灵灿已经融入群体,却已经不大理睬周攒了,好像和周攒说话就会想起以前落魄日子似的。

  心里感慨颇多,但周攒也只是笑笑,并未回应。

  她们没在办公室找到尹自牧,倒是在教师公寓门口堵着他了。

  尹自牧吃了一惊,还以为出什么事了,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女学生堵他。

  他在学生面前向来不苟言笑,听到来意之后,额角的青筋跳起,有些无言以对的意思。

  “该说我本事大,还是说你们没出息,你们一个个学语言的居然来问我法语怎么学习?说出去都让人笑话。”

  其实周攒也觉得有些好笑。

  蔡彤彤恬不知耻:“老师,我就不一样了,我是来向你借法语原本书的,你都不知道,有些法语原本书好贵,图书馆也没有啊!”

  “这些书有是有,不过都在楼上”

  “尹老师,我们还没见过教师公寓”

  “听说教师公寓有棵老玉兰树我们想去看看”

  “对对对对。”

  尹自牧:

  教师公寓是前苏联式的赫鲁晓夫楼,f大只剩下最后三排,因为年代久远,学校已经开始修建新的教师公寓,预计就在后两年全部完工。

  一切都显得有些老旧,只有像尹自牧这样的新教师住,稍微有点资历的教师已经搬去了新的公寓。

  有些呆板严肃的尹自牧只让她们在门外等着,周攒站在六楼,能够看到庭院中那棵齐高的白玉兰树。

  只稀稀疏疏的留了几朵白花,但也像枯枝朽木似的,不大精神,其它的已经枯萎了。

  黄黄焦焦的一大片,可见它全盛期是何等灿烂。

  去年周攒和郁孟平第二次在学校遇见的时候,周攒就想带他来看看,可惜那时候提出这种要求到底是有些逾矩。

  那时候的周攒也有点难为情。

  现在,他们身份不同了,却错过了今年的玉兰。

  周攒尽量选了个好的角度,拍了张照片给郁孟平。

  还没等着打字约郁孟平明年看花,就听到楼梯处一丝不可置信的声音。

  “嫂子!”所有人都看了过来。

  似乎是意识到这个称谓在这里不大合适,齐硕连忙换了个:“周攒!”

  周攒侧身回眸,在阴洞洞的楼梯处见到了郁孟平,他低着头看手机,蓝盈莹的手机光线映着他的脸有些苍白。

  随后,抬起脸,对着周攒招招手:“过来。”

  当时,尹自牧刚拿着书从屋里返回来,正要问周攒她们04年版本的行不行,他手头上只有这一版本。

  周攒却面色着急,率先说:“老师,你问彤彤她们,我朋友在等我,先走了。”

  也不等尹自牧再说什么,周攒急切地就朝着郁孟平跑过去。

  尹自牧站在微凉的阳光下,看着他们三人下了楼,目光莫测。

  直到蔡彤彤说了一声谢谢,他才回过神。

  他把手中的书给蔡彤彤,嘱咐道:“是这版本就好。”

  剩下四人从老教师公寓回寝室,蔡彤彤想去买酸奶喝,便独自离队。

  陈灵灿和王一诺手挽手,走斜坡。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到周攒身上。

  “刚才那个是周攒男朋友吧。气质还挺出众的。”李琳说。

  陈灵灿紧追其上:“就是他,之前暑假的时候我就见过,还请我吃饭了,感觉很有钱。”

  “她现在不仅要学习,还要出去做翻译,而且还要兼顾感情,真的蛮厉害的。”

 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,听得李琳不太舒服。但终究不归她管,皱着眉头说:“快走吧,等会儿别下雨了。”

  陈灵灿干干地抿了抿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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